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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情小说今天我是升旗手如何一枝独秀到

第九章请伸出你的手

林茜茜的病情很快就诊断出来了,医生说是因为重度贫血引起的什么什么综合征。肖晓听不大懂,反正知道林茜茜身体挺弱的,拿小树打比方吧,林茜茜是长得太高太细的那一种。因为太高了,营养到不了枝梢,叶子就蔫蔫的,黄黄的;又因为太细了,经不得一点点风雨,山羊跑过来拱一拱都能把它拱断。医生还说,这孩子恐怕是平时学习太辛苦,少活动,性格也内向,这样的孩子总是体弱,以后还容易得神经衰弱症。

神经衰弱症又是个什么怪病,肖晓更不懂。反正医生说的是以后的事,暂时可以不用操心。肖晓他们只希望林茜茜身上的血液千万不要再贫困下去,最好是能够很快地富裕起来——动不动在课堂上晕倒很吓人的!

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很怪。林茜茜和肖晓这几个男生,原先是连话都很少说一句。林茜茜性格孤僻,对学习之外的一切都非常冷淡,在班上从来都是独来独往,上次为当升旗手的事,包郝还替肖晓狠狠地生了她一场气。可是就因为那一天是肖晓、包郝、马驭和大医院,从此他们好像跟她有了一种血肉上的联系,他们变得比别人更关心她的病情,希望她快一点痊愈,健康地回到他们中间。

医院的第二天,肖晓、马驭和小杨阳代表全班同学跟着梅放老师去看她。那是一个很大的病房,两排病床之间挤满了来探病的家属,说笑的也有,抹眼泪的也有,开着收音机听歌的也有,此外还弥漫着一股饭菜、水果、方便面混杂在一起的怪味。林茜茜可怜巴巴地躺在这些人群和这股气味之间,白色的被单一直盖到下巴,露出一张甚至比被单更苍白的小脸,眼睛和嘴唇都紧紧地闭着。她妈妈坐在床边,手里拿着她的数学课本,给她读一道应用题。她床头柜和枕头边还摆放着语文书、英语书,还有几本“习题精选”之类的书。

梅放老师走过去的时候,林茜茜的妈妈就站起来,很有分寸地说着感谢和客气的话。肖晓发现她嘴角咧着像是在笑,眼睛里却是冷冷的没有丝毫笑意。或者可以这么说:林茜茜的妈妈跟林茜茜一样不会笑。

梅放老师弯下腰问林茜茜:“好点儿了吗?头还很晕吗?”

林茜茜睁了睁眼睛,赶快又闭上,声音微弱地说:“我不能看见很多人,看见了就想吐。”

梅放老师叹了一口气说:“你这是身子太虚了。”又转头对她妈妈说:“孩子病得还挺重,你应该让她多休息,落下来的功课以后再补。”

林茜茜妈妈毫无商量余地地回答:“六年级功课重,明年她必须考进最好的中学,对她来说每一天都很重要。”

梅放老师好言劝说:“还是别把她逼得太苦。”

林茜茜妈妈扬了扬眉毛:“吃得苦中苦,方为人上人。茜茜生在我们这种家庭,除了苦学之外没有别的出路。不是我心狠,而是因为我希望她将来有出息,能过上比我强得多的日子。再说,我现在又不要求她睁开眼睛念书写作业,她闭眼躺着,我念给她听,她在心里想着、记着就行了。”

梅放老师说不通她,只能回头对肖晓他们耸耸肩膀,表示无奈。

出了病房门,肖晓愤愤不平地说:“她妈妈怎么这么坏?”

梅老师解释说:“她妈妈不是坏,只是太要强。”她又自言自语:“要强得太过分,心理都有点扭曲了。”

放学的时候,小杨阳告诉肖晓一个秘密:“你知道吗?林茜茜没有爸爸。”

肖晓不以为然:“这有什么?我不也没有妈妈吗?”

“可你原来有啊!你妈妈是病死的啊!”

包郝凑上前插话:“我知道,她爸爸一定是车祸死的。”

小杨阳否定说:“不,她从来就没有爸爸。”

包郝耻笑他:“怎么可能?人怎么可能光有妈妈没有爸爸?你懂不懂科学?”

小杨阳急红了脸:“她就是没有爸爸!她妈妈根本没有结过婚!我是听我妈妈说的,我妈妈跟她妈妈是同事。”

小杨阳说完这话,三个人同时沉默下来。一个人的妈妈怎么可以不结婚就生孩子?这问题对肖晓他们来说过于神秘也过于复杂,所以他们感觉到茫然。他们又隐隐觉得这事情跟她妈妈过分要强的性格有关系,跟林茜茜的孤僻不合群也有关系。不管怎么说吧,生下来就没有爸爸的孩子是可怜的,他们开始对林茜茜有了一种深深的同情。

晚上回家,肖晓对奶奶表示出了从未有过的殷勤。首先他主动去洗手,用肥皂擦了三遍,用小刷子把每一个指甲盖刷得干干净净,然后伸出洗得泛白的手指头让奶奶检查。盛晚饭的时候,他乖顺地守在奶奶旁边,奶奶盛一碗,他手脚勤快地往餐桌上端一碗。饭后赶快把奶奶拉到沙发上坐下,给她在后腰上垫了一个软垫,给她打开电视机,给她剥了一颗话梅糖塞进嘴巴,然后抢着洗碗。虽然肖晓不小心打坏一只盘子,奶奶还是很高兴,眉开眼笑,一个劲儿地夸肖晓懂事。

爷爷可就比奶奶聪明多了,他笑嘻嘻地说:“拍马屁也要找准对象才是啊!奶奶既不会做数学,也不会写作文,你找她还不如找爷爷。”

奶奶说:“去去去,谁说我不会?”又转过脸对肖晓说:“你真是有事要求我?”

肖晓一看爷爷已经猜破了他的心思,也就不再做样子了,先把林茜茜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,又强调她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,然后说到她现在的病:“她住的病房里有很多人,比农贸市场还热闹。可是她身体很弱,一看见人就想吐,医生说她需要静养。”

奶奶抢着说:“行了行了,我猜到了,医院里找找关系,替她调个安静点的病房?”

肖晓鼓励奶奶说:“啊呀,奶奶你真是聪明啊!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?你要是上学肯定考第一!”

爷爷在旁边哼哼着,表示不以为然。

奶奶飘飘然说:“这点小事,奶奶用不着出门,打个电话都能办到。内科病房的小林护士长,当初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呢!”

肖晓说:“不行,奶奶你必须亲自去,你要保证成功。”

奶奶一口答应,并且主动提出可以顺便找找熟识的医生,尽量替林茜茜用上最好的药。

第二天上学,肖晓没有把求奶奶帮忙的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,但是他一整天心里都很开心。想到林茜茜突然被挪到了安静的小病房,用上了疗效最好的药,很快就能病愈回校,他就忍不住偷偷地乐。一个人能够悄悄地给另一个人帮助,不求回报,实在是一种奉献的快乐啊!

可是肖晓的快乐仅仅维持了一个白天。下午放学回到家以后,奶奶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他:“不行啊,这事情不大好办呢。”

肖晓惊讶地问:“你没有找到熟人吗?”

奶奶就叹苦经:“熟人是找到了,人家把面子也卖给我了,我楼上楼下跑了几趟,连手续都替那个林茜茜办好了,结果你猜怎么样?她妈妈就是不同意!这个当妈妈的!”想了想又换个口气,“不过,人家妈妈也的确有难处,她那个单位效益不好,林茜茜的药费还不知道能不能全部报销,哪有闲钱住好一点的病房?好药当然更是用不起,现在的进口药都不准报销,得私人掏钱,药价贵得吓人呢!”

肖晓问:“医院能不能……”

医院一边:“医院能减免什么!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,医院的便宜,医院还怎么办下去?”

肖晓很失望。他的快乐被金钱的现实一下子就打破了。吃晚饭的时候他怏怏不乐,恨不能少吃或者不吃,省下钱来为林茜茜缴病床费。奶奶看透了他的心思,爱莫能助地说:“别傻了,我们三个人就是一个月不吃不喝,也只能省个几百块钱,还不够林茜茜打一针好药水。劝她慢慢地养着吧,小孩子家精血旺,养养就好了。”

话是这么说,但是肖晓心里总搁着这件事,总觉得是他没有尽到责任。他走在路上也想,下课也想,连上课都走了几次神,被数学老师毫不留情地拎上黑板做习题,幸亏包郝在下面又是咳嗽又是打手势,还哑着嗓子喊了一句:“用方程!方程!”肖晓才猛醒过来,没出太大的洋相。下课后包郝心有余悸地说:“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噢!”他又说:“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。”

“你说我想什么?”肖晓不服气地问。

“你在想怎样弄到一笔钱。”包郝眯缝着眼睛,做出一副“什么也瞒不了我”的神情。

肖晓讽刺他:“你真应该去当间谍。”

包郝神情大悦:“哈哈,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!”

“就算你猜对了吧,怎样才能弄到钱呢?”

祝小娜凑过来问:“弄钱做什么?”

包郝耸耸肩膀:“还能做什么?你医院里需要钱治病吗?”

祝小娜笑起来,自以为聪明地说:“那还不好办啊?捐款呗!我们班谁作文最好,让他写篇文章送到报社。只要报纸上这么一登,哇,钱就会像下雨一样哗啦哗啦地往我们头上砸!”

包郝看看肖晓的脸色,见他皱了皱眉毛,赶紧说:“没劲,捐款最没劲。一点创意也没有。伸手向别人要钱不算本事的。”

祝小娜说:“那我们怎么办?我们自己挣钱?”

包郝没有把握地盯住肖晓的眼睛:“我们真的可以自己挣钱吗?”

肖晓自己也有些迟疑:“你们说呢?可以吗?”

祝小娜马上激动起来:“有什么不可以的?挣就挣!其实我早就想试试我的能力了。你们说我最适合干什么?我到商场做推销小姐可以吧?”

包郝“嘣”地跳起来:“推销巧克力吧!”他手舞足蹈地表演起来,“看,就像这样,这只手托着装巧克力的盘子,这只手拿着食品夹子,每过来一个人,就说,先生,请品尝我们的巧克力!小姐,请品尝我们的巧克力!然后我就让我们班的同学排着队从你面前过,你就给我们每人夹一块巧克力品尝——一定记住要夹大块的!我们吃完了马上又排第二次队,你就给我们再夹第二块……反正,你不是推销得越多越好吗?推销得好还能拿奖金,是不是?”

包郝说得双眼放光,嘴角忍不住渗出了口水,仿佛马上就要吃到免费赠送的大块巧克力似的。

祝小娜叫起来:“你想得美呀!光尝不买,我们公司不要亏本啊!”

包郝反唇相讥:“你才想得美!好像人家巧克力公司真打算雇你似的。”

“人家当然会雇我,因为我有足够的漂亮,而且我还练习过三分微笑。”她把嘴咧开,做出个微笑的样子,转头看看肖晓,“像不像?够不够标准?”

肖晓不敢多看祝小娜“三分微笑”的样子,觉得她那种笑挺吓人。但是肖晓毕竟比包郝厚道,他只是稍稍移开眼睛,鼓动祝小娜说:“你应该去食品商场试试。”

祝小娜当即挑战:“你们陪我?”

肖晓说:“好,我们陪你。”

放了学,三个人果真昂首挺胸向附近最大的一家食品商场出发了。祝小娜满脸阳光地走在最前面,并且特意把上衣脱下来,很艺术地扎在腰间,扮成一副“酷女孩”的模样。她的书包自然由肖晓替她背着了,去求职的女孩总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是小学生的样子。

她后面的两个人,左边是肖晓。肖晓双肩各背一个书包,双手卡在两边的书包带子上,挺胸直背,目光严肃,很有点办大事的派头。如果他和祝小娜这时再大个十岁,别人兴许会误以为他是一位出访的公主带着的保镖呢。

右边的包郝相比之下就差了,这家伙从来都是说的比做的漂亮,一碰到这种动真格的关头,他总是缺乏自信,缩着头,弓着肩,活像偷了人家钱包生怕被警察抓住似的。肖晓一路上不断地替他打气:“怕什么?至多被人家拒绝!”包郝就外强中干地回答:“谁怕了?我才不怕!”嘴里说不怕,目光却忍不住四下打量,仿佛总在留心一条可以随时出逃的路线。

他们要去的食品商场真的是很大,从前他们也跟着自己的家长去过,可是站在门口从来没有觉得有这么气派。你看那一排锃亮的玻璃门,光闪闪的,亮晃晃的,三个十二岁的小学生往面前一站,看着玻璃里的自己怎么就矮了呢?怎么就显得小模小样的呢?那边几个披绶带的大姐姐应该就是推销小姐吧?你瞧她们的笑容多规范:热情又不显谄媚,活泼却不失规矩。好家伙,这要对着镜子练多少天才能练得出来呀?

祝小娜到底是个胆大的女孩子,她凑上去碰了碰其中一个推销小姐的胳膊:“请问,报名做你们这个,该找谁呀?”

那女孩子抬手指了指二楼:“找公关部吧。”

上楼梯的时候,包郝突然“哎哟”了一声。肖晓和祝小娜回头看他时,他弯腰摸着脚脖子,愁眉苦脸地说:“不行了,我脚扭了,不能爬楼,你们两个去吧。”

祝小娜哼了一声:“耍赖皮呀?”

肖晓倒还体谅好朋友的心情,拦住祝小娜说:“他不去更好,你看他个儿这么小,跟我们一块儿走,人家会以为我们才读三年级。”

祝小娜说:“好,等会儿我派发巧克力的时候,偏不发给他。”

公关部就在二楼楼梯口,一上去就看到了。门是开着的,有个四十来岁的叔叔正坐在桌前埋头写着什么。祝小娜小声问肖晓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好。肖晓也没有经验,想了想,觉得最好先问问人家要不要招聘推销小姐。祝小娜说问什么问,人家要是说声“不要”怎么办?干脆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,我要来帮商场推销巧克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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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个人站在门外迟疑不决的时候,写字的叔叔已经抬起头来,笑嘻嘻地看着这两个孩子了。

“声音太响啦,我都已经听见啦,想来做我们的‘巧克力小姐’?”

祝小娜朝肖晓吐吐舌头,两个人同时伸出手掌,“啪”的一声对击,以示坚定信心。然后祝小娜赶快跳进门去,腰一扭,肩膀一歪,脚尖一抬,做了个相当夸张的模特儿姿势:“叔叔,你看我还行吗?”

叔叔努力绷住笑脸:“恐怕不行。你摆出的是服装模特儿的那一套,我们这儿只需要推销食品。”

祝小娜赶紧换表情,拿出她苦练了一下午的绝活——多少有点吓人的“三分微笑”,同时双腿并拢,腰身微微前倾,一手伸出去做了个“请”的姿势。

叔叔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,边笑边说:“你这个小鬼,应该考苏州的滑稽剧团去。”

祝小娜一本正经回答:“可我只对推销巧克力感兴趣。”

叔叔笑眯眯地问:“你告诉我实话,今年多大了?上几年级?”

祝小娜尽量把平坦的胸脯挺得高一点,并且还稍稍地踮起了脚尖,响亮地叫一声:“十五了!”

叔叔故作惊讶:“真的?有这么大了吗?”又转头问肖晓:“你说说呢,她真是十五岁吗?”

肖晓刹那间脸涨得通红,他很为难。说真话肯定会坏了祝小娜的事,其实也是他们全班人的事;说假话呢,他没有这个习惯,也不敢。迟疑了半天,他想出个模棱两可的回答:“她她……刚过生日。”

叔叔拖长了声调说:“啊,是这样。”

肖晓转过脸去,没有勇气再看对方的眼睛。

叔叔指指肖晓肩上的两个书包:“是你们的书包吗?我可不可以看看书包里的内容?”

祝小娜惊呼一声,扑上去捂紧了她的那只书包:“不不,我不能给你看。”她跟着放低声音,在肖晓耳边说:“千万不能给他看,书包里的每一本书都写了我们的学校和班级名称。”

叔叔宽容地摆摆手:“不看就不看吧,可你刚才对我说了谎,你没有十五岁,至多十二岁。”他站起来,拍了拍面红耳赤的祝小娜的头顶:“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,我们用人的首要标准是诚实,这一条你恰恰没有做到。”

祝小娜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他:“如果我承认错误了呢?你会相信我以后能改正吗?”

“当然,我很高兴能相信你。我愿意为你保留一个推销小姐的职位,到你长到十八岁那天。”

祝小娜失望地大叫:“啊呀,那还要等六年啊!”

叔叔说:“听起来时间是有点长了。可是如果你心里怀着一个美好的愿望,你一直在朝着这个愿望努力,六年的岁月也就是弹指一挥间。”

祝小娜走下楼梯的时候,心里很难过,对肖晓说:“完了完了,我恐怕是帮不上林茜茜了。”

肖晓责备道:“那不行,你不能说这样的泄气话,会动摇军心。”

包郝已经笑嘻嘻地等在楼梯口,手一伸,亮出三块巧克力:“给,一人一块。我就知道指望不上吃你的免费品,还是吃我花钱买的吧。”

祝小娜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:“你有没有毛病啊?没挣着人家的钱,倒把我们的钱送给人家去?”

包郝委屈地说:“这是我的私人零花钱啊!不是说了我们不要私人捐款吗?”

祝小娜不理他,昂着头气呼呼地往前走。

包郝向肖晓诉苦:“人家不肯聘她,她干吗朝我发火?”

肖晓白了他一眼:“说好了我们两个陪着她,你干吗中途做逃兵?”也不想跟他多啰唆,转身去追祝小娜了。

包郝愣了一会儿,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丢人,尤其是在漂亮的女同学祝小娜的面前,尤其祝小娜挣钱还是为了帮助另外的同学。他决定将功补过,就追上肖晓和祝小娜,信誓旦旦地表态:“你们辛苦了,下面看我的!我做别的不行,找个小吃店帮他们洗碗总可以吧?而且我不黑心,工钱只要每小时一百块。”

正说着,前面就碰到了一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吃店。店主是个一脸精明的胖老太太,穿一身咖啡色的家常衣裤,盘着一条腿,坐在门口的小方桌前包馄饨,手一捏就是一个,再一捏又是一个,快得叫人看不清动作的全过程。桌底下趴着一只毛色乌亮的狗,尾巴卷卷的,耳朵已经竖了起来,不无警惕地瞪着三个走过来的孩子。

包郝摩拳擦掌道:“哈,机会来了!”

他理一理衣服,还吐了点唾沫把额前翘起的一撮头发抹平,咳嗽一声走上前,摆出一副华侨小帅哥的派头,冲那老太太打招呼:“Hello!Howareyou?”

老太太头也不抬,腾出一只手朝他挥了挥:“去去去!哪儿来的小捣蛋鬼?调皮也不看看地方。”

包郝慌忙换上一副恭恭敬敬的神情,再加上不无谄媚的声调:“老人家!请问您……”

刚说完这几个字,桌下的那条黑狗“呼”的一声冲了出来,四只腿叉开着立在包郝面前,愤怒地盯住他,喉咙里同时发出低沉而极具威胁性的呜咽声,还时不时把它尖利的白牙亮给包郝看看。包郝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呢?吓得脸色发白,撒腿就跑,一口气跑出百米多远。等肖晓和祝小娜也跟着过来后,包郝垂头丧气地承认:“打工挣钱不行,没有人看得起我们。还是跟家里要钱捐款吧,我可以保证跟我妈要到一百块钱。”

祝小娜附议:“我也没问题。”

肖晓就嘲笑他们:“这么容易改变主意啊?你们都试过了,我还没有试过呢。我不相信找不到办法。”

包郝给他定了个期限:“那好吧,给你三天时间。三天之内还挣不到钱,那就只好伸手跟家里要了。”

于是他们又一次击掌为定。

肖晓的大话是说出去了,可是真要在短时间内挣到为数不太少的一笔钱,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肖晓冥思苦想,为自己设计了几个不同的方案。

其一,肖晓拥有一整张纸的蚕子,他打算用人工孵化的办法将它们迅速变成小蚕,然后拿到校门口出卖,一毛钱一条,卖个几百块钱不成问题。经过周密考虑,他决定采用电灯泡照明烘烤法。坏就坏在他忘记事先跟奶奶沟通,他白天上学的时候,奶奶把他用于烘烤蚕子的电灯关了,使得事情半途而废。回家后他抱怨奶奶,奶奶拒不认错,反将他大大奚落一通:“哈!谁见过春天的蚕能够在秋天养?就好比那天上飞的燕子,你能让它冬天往北飞、夏天往南飞吗?”肖晓觉得奶奶的话也不无道理,自然规律恐怕真不是轻易可以违背的。该方案由此作罢。

其二,肖晓一向被家人视作“心灵手巧”,他自己也认为摆弄机械一类的东西是他的长处。一天他从巷子里走,看见有个人推着一辆自行车,车龙头上挂着一块纸牌,上写:代修煤气灶。肖晓意念忽闪,心想这活儿他不也能干吗?拼装那么精巧复杂的车船模型都难不倒他,修个煤气灶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?肖晓跑回家里,拆了爷爷的一只皮鞋盒做成个很大的牌牌,上面墨汁淋漓地写上一连串的字:代修煤气灶、抽油烟机、电灯、闹钟、门铃、儿童玩具等,每件收费十元。他把榔头、扳手、螺丝刀、一卷电线、一小捆胶布、一支“瞬时粘胶”放进书包,又把奶奶平常买菜用的一个大钱夹缚在腰间,准备收钱时用。出门之前他多了个心眼儿,觉得有必要先在自己家的煤气灶上试试身手。他就不声不响钻进厨房,卸下灶台上的不锈钢灶具,用螺丝刀眨眼工夫把好好一个煤气灶拆得四分五裂。公正地说,他的确是个摆弄机械的好手,他每拆一个零件总是按照次序把它排列成行,拼装的时候再从后到前顺着次序拿,一件一件有条不紊,装到最后所有的零件居然一个不多一个不少。但是他将装好的灶具接上煤气软管开始试火时,问题来了:那火苗儿忽闪忽闪微弱得恰似一星鬼火。而且无论他怎样煽风,怎样重新点火,怎样放松开关,火苗儿就是不阴不阳地飘浮着。无奈之下,他只好如实向爷爷作了汇报。爷爷赶紧下楼找来那个修煤气灶的人,才算没耽误奶奶中午做饭。那个修理工人收了钱之后还危言耸听地告诫他们:“是你们自己动了煤气灶吧?这玩意儿,不懂的人最好别摸,弄不好漏了煤气,爆炸起来要出人命的!”肖晓不认为真的会出人命,但是也自觉没趣,把那个做好的纸牌牌悄悄藏到自己床下去了。

其三,也是最后的方案:做家教。六年级的学生,教初中不行,教小学低年级总是绰绰有余吧?教作文不行,教数学还不能胜任?18乘以3等于几?12加20再减12等于几?一只母鸡下两个蛋,30只母鸡一共下几个蛋?哈哈,这种简单的数学他闭了眼睛也能够教的。他就用红纸写了一张“家教启事”,打算贴在楼门口。可是天知道,他刚粘好胶水往墙上按,旁边突然蹿出两个戴眼镜的大学生,上来就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,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地攥着,活像两个 抓住一个美军俘虏。其中一个戴黑框眼镜的马上对他展开了凌厉万分的语言攻势:“小孩,你是不是要请家教啊?你要教语文的,还是要教数学的?还是要教外语的?我们包教包会,一个月之内保证让你的考试成绩上升十名,两个月保证上升二十名,学期结束包你在全班遥遥领先。费用很便宜,一小时十五块,两小时二十五块……”肖晓哭笑不得,心想你们要挣我的钱,我还想挣你们的钱呢。他又想到做家教挣钱的方案肯定是行不通了,既然有这么多的大学生虎视眈眈地四处候着,还能有他这个小学生的什么份儿呢?

凡事都是这样: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。三鼓之后还不见动静,那就没戏可唱了,鸣锣收兵吧。肖晓绞尽脑汁想出三个挣钱方案,三件事无一成功,对他的打击实在算大,弄得他那两天里灰溜溜地躲着包郝,不给对方跟他搭话的机会。

包郝偏不识趣,有事没事都想往肖晓跟前凑,拍拍肩,挤挤眼,意在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诺言。最后的一天他甚至公开对肖晓下了“劝降书”:“你看你呀,想心事想得眼都直了。其实有什么呀?不就是跟家里要点儿钱吗?大不了先写张借条儿,长大了还给他们。”

肖晓回答:“你写吧,我不会写,我说过的话就要算话。”

包郝夸张地“哦”了一声,心想肖晓这人有时候就是爱犯魔怔。

肖晓有个初中生朋友,叫巴顿。他几天不见肖晓,怪想的,这天放学后就特意绕个弯儿,跑到肖晓学校附近转悠着,想碰个熟人打听打听情况。恰好肖晓因为打扫卫生走得晚了,出校门就看见了伸着脖子探头探脑的巴顿。

“嗨!”肖晓指指巴顿腋下夹着的一摞杂志,“你成书虫子啦?一口气买这么多本?”

巴顿说:“看看玩呗,反正便宜。学校图书馆处理的过期杂志,一块钱一本。嘿,抢手得很哪!亏得我个儿小,又机灵,从高中生胳肢窝下面钻进去抢到的。还有人出两块钱一本要从我手上买,当然我没卖。都是挺好玩的杂志,你看看。”

巴顿想从他的一摞杂志中抽几本在肖晓面前卖弄卖弄,却不料杂志太多,他的手又太小,一把没抓住,“哗啦”一声全撒在地上,花花绿绿摊了一片。他蹲下来从中拣出几本,逼着肖晓也蹲下来看。

“看这本,《少年科技博览》,这上面连载了一篇科幻侦探小说,写得特棒。这是《中外少年》,每期都登中学生创作的漫画,我们班好些同学都投过稿,可惜一个都没中。《卡通王》也不错,原价八块多钱噢,卖给我们只要一块,赚大了……”

他正说着,一辆自行车忽然“嚓”的一声在他脚前刹住。他抬头一看,原来是同班的金铃。巴顿慌张起来,急中生智,干脆就势跪到了那堆杂志上,屁股撅着,身子趴着,两只胳膊活像老母鸡的翅膀一样张开,把所有杂志一股脑儿地护卫在自己胸前。

金铃哭笑不得,伸脚踢踢他的屁股。“你干吗呀?我是强盗还是小偷呀?值得你紧张成这样吗?”

巴顿偏过头从下往上地看着金铃,大叫:“我说了不卖就不卖!是我千辛万苦抢到手的,你想虎口夺食,没门儿!”

金铃说:“我才不稀罕你那些《卡通王》呢,我自己画的漫画不比它差。你卖我一本《少年文艺》就行,我就是缺你手上的那一期,我愿意出双倍价钱。”

巴顿试探着问:“原价的双倍?”

金铃一咬牙:“好吧,就是原价的双倍!只不过我要告诉你,下回考语文,你别指望从我手里对答案。”

巴顿权衡利弊,立即服了软:“好吧好吧,一块钱我也不要了,我送给你。”

金铃满意地哼了一声:“这才像话。”

金铃和巴顿这么来回砍价的时候,一旁的肖晓也没有闲着。他想起自己家里也有一些旧书旧杂志,有奶奶订的《卫生与健康》什么的,有爷爷的《世界之窗》、《读者文摘》,有他小时候最喜欢的《故事大王》、《儿童画报》……每当家里的旧书报积得太多无处堆放时,奶奶总是两毛钱一斤当废纸卖给楼下收破烂儿的。肖晓想,要是收集这些旧书旧杂志,不当废纸卖,而是像光明中学图书馆那样,折价卖给想要的人,钱不就从他们手里挣出来了吗?

肖晓心里这么想着,嘴里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。巴顿跪在地上一本本地收拾那些杂志,问肖晓笑什么。肖晓就原原本本说了他们想挣钱帮助林茜茜的事。金铃赞叹道:“看不出你们还挺有志气。”跟着又万分热情地提出建议:“干脆我带你们到我妈妈的杂志社去一趟吧,他们那儿的旧杂志才多呢,就怕你两只手不够拿。”

金铃的妈妈是一家杂志社的编辑,杂志社每个月总有或多或少卖不完的杂志堆在仓库里,再加上全国各地同类杂志社互相赠送的,社里出钱为大家订阅以作参考的,各个编辑的朋友们寄来的……日积月累,编辑部被塞得满满当当。实在多得要溢出来时,主编老太太也像肖晓的奶奶一样,叫来一个收破烂的,三文不值两文地卖了拉倒。妇女杂志的效益不错,谁也没有把这点旧书刊的钱放在眼里。因此,金铃带着肖晓和巴顿往主编面前一站,细说了事情的原委后,主编老太太竟大加赞赏,当即表示将社里的旧杂志无偿赠送给光明小学六班,所得售书款归班级所有。老太太还说要派个记者去采访他们的整个活动,吓得肖晓连连朝金铃使眼色,要她千万谢绝。金铃自己也是个不喜欢张扬的人,所以对肖晓的态度很是赞成,连带着对肖晓这个人也有了好感。

收来的杂志通通堆在巴顿爸爸的模型店里,等着星期六和星期天全日出售。肖晓利用自己副班长的身份,发动全班同学把家里不要的旧书旧杂志送过去。巴顿的爸爸很快就叫苦不迭,因为书刊太多了,把他的店堂占去一大块地盘,影响了他的生意。

祝小娜的爸爸妈妈从来不把钱花在买书买报这一类的事情上,所以同学们纷纷带书过来的时候,祝小娜两手空空拿不出一本。但是祝小娜有祝小娜的办法,她从妈妈手里要了二十块零花钱,跑到家门口的书报摊上,一口气挑了五六本崭新的杂志,带到班里捐了出去。负责登记的包郝拿在手里左看右看,用手指捻开了两页黏合在一起的纸,狐疑地问:“这杂志是新的吧?没看过吧?”祝小娜就凶巴巴地回答:“新的又怎么样?我愿意捐,关你什么事?”包郝说:“新书捐出来卖旧书的钱,傻不傻呀?”祝小娜头一昂,傲气地说:“我愿意!”

人家愿意,你包郝还有什么好说的?

金铃真是个热心人,她为星期天的义卖活动特地做了一个很醒目的广告牌,上面画着一个面色苍白、躺在病床上的女孩,女孩的目光悲哀而又热切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,眉宇间充满对生命的渴望。下面的大字标语是:请伸出你的手,请给我们的同学以帮助!另外一句是:把知识送给你们,把善良留给我们!

巴顿很挑剔地琢磨这个广告牌,觉得最后一句好像有点文法不通。但是他又不能否认这幅画配上这两句话给人的冲击力和震撼力。作文好就是作文好啊!巴顿感叹地想,你看人家金铃编出来的这两句词,别人谁能想得出?

义卖的那天,全班同学几乎一个不落地都来了,当然也有一些人是想来买别人的便宜书的。因为人多,很快形成一个闹哄哄的集市,引得附近的居民和行人也纷纷往这里跑。跟着还来了两个戴袖章的市场管理人员,说肖晓他们摆摊卖书没有交管理费和摊位费。后来看了金铃画的广告牌,他们又说算了算了,小孩子家懂什么这费那费的呀?人家是在学雷锋做好事呢,别难为人家了。抽了巴顿爸爸递给他们的香烟,两个人笑眯眯地撤退了。

最后来的是梅放老师,她带来五十块钱,执意只挑了五本出版最早、最没有人想买的教育类杂志。肖晓说你起码还可以再挑二十本,有很多时装杂志、美容杂志、妇女杂志,都是你们女老师喜欢看的。梅老师就说,你们不是义卖吗?义卖没有最高限价,如果我是大款,我就不会每本杂志出十块钱了,我会出一百甚至一千。包郝脱口而出:“那我们不是要发大财啦?”说得大家都笑,一齐指责包郝太财迷心窍。

到星期天中午,所有的旧书刊已经一卖而空。还是借了巴顿爸爸店堂的一角,几个人蹲在地上,围着一只脏巴巴的皮鞋盒子数钱。结果是想象不到的好:总共卖了六百三十二块。大杨阳提议说:“三十二块应该提出来做我们的奖金。我这两天嗓子都吆喝得哑了。”肖晓先舍不得,后来看看包郝几个一脸期待的神情,觉得这个提议也算是合情合理,就决定去买冷饮,买最好吃的“和路雪”,一人一根。

往冷饮店走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。“和路雪”也不是没吃过,可是这回是用他们辛苦劳动的钱买的,感觉上多少有点儿不一样。走到离店不远的地方,望着那些迎风飘动的花花绿绿的冷饮广告牌时,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站住了,谁也不肯往前再走一步。他们心里闪现出来的都是同一个念头:这钱不能花。

结果是肖晓掏了自己的一块五毛钱,买了一大纸杯零售的可乐,几个人你喝一口他喝一口,眨眼间杯底朝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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